古有『名實』之爭,要如何循名責實,以使名實相符呢?春秋後的戰國時代,趙國平原君的門客公孫龍因著『一事』,成為後來稱作『名家』── 邏輯?或詭辯 ?── 的『唯名論』之靈魂人物,與惠施齊名。據說一時趙國地區的戰馬大批死亡,秦國戰馬很多,爲了嚴防馬瘟入國,就在函谷關張貼告示:凡趙國的馬不能入關。一天,公孫龍騎着白馬來到關前。關吏說︰人能入關,但馬不能入關。公孫龍辯:白馬非馬,為何不能入關呢?關吏道:白馬也是馬。公孫龍講:那公孫龍就是龍嗎?關吏愣了……,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『白馬非馬』論緣起!雖不知是否『辯贏了』就能『過關』?且聽聽看公孫龍子想說些什麼吧!或有沒有點道理呢?
【曰︰】『白馬非馬』,可乎?
曰:可。
曰:何哉?
曰:馬者,所以命形也;白者,所以命色也。命色者非名形也。故 曰:『白馬非馬』。
曰:有馬不可謂無馬也。不可謂無馬者,非馬也?有白馬為有馬, 白之,非馬何也?
曰:求馬,黃、黑馬皆可致;求白馬,黃、黑馬不可致。是白馬乃 馬也,是所求一也。所求一者,白者不異馬也,所求不異,如黃、黑馬有可有不可,何也?可與不可,其相非,明。如黃、黑馬一也,而可以應有馬,而不可以應有白馬,是白馬之非馬,審矣!
曰:以馬之有色為非馬,天下非有無色之馬。天下無馬可乎?
曰:馬固有色,故有白馬。使馬無色,有馬如已耳,安取白馬?故 白馬非馬也。白馬者,馬與白也。黑與白,馬也?故曰白馬非馬業。
曰:馬未與白為馬,白未與馬為白。合馬與白,複名白馬。是相與 以不相與為名,未可。故曰:白馬非□馬未可。
曰:以『有白馬為有馬』,謂有白馬為有黃馬,可乎?
曰:未可。
曰:以『有馬為異有黃馬』,是異黃馬與馬也;異黃馬與馬,是以 黃為非馬。以黃馬為非馬,而以白馬為有馬,此飛者入池而棺槨異處,此天下之悖言辭也。
以『有白馬不可謂無馬』者,離白之謂也;不離者有白馬不可謂有 馬也。故所以為有馬者,獨以馬為有馬耳,非以白馬為有馬耳。故其為有馬也,不可以謂『白馬』也。
以『白者不定所白』,忘之而可也。白馬者,言白定所白也,定所 白者非白也。馬者,無去取於色,故黃、黑皆所以應;白馬者,有去取於色,黃、黑馬皆所以色去,故唯白馬獨可以應耳。無去者非有去也,故曰:『白馬非馬』。
由於原文『問答』不易閱讀,特用『灰色的曰』表示『問難者』,『橘色的曰』表示『公孫龍答』。如果想了解公孫龍的辯論,首先得確定『白馬非馬』之『非』字是個什麼意思。以用法看來『非』是指『異同』中的『異』,也就是說是指『不同』。其次,他的議論是以『相同』是無法『區分』的,只要能『區分』的定然彼此有所『不同』。為什麼『白馬非馬』呢?因為『形』與『色』的『區分』。
問︰『有馬』總不能說『無馬』吧。既然不能說『無馬』,那不就是『馬』嗎?有『白馬』就是『有馬』,強調『白色的』『馬』,難道就不是『馬』了嗎?
答︰用『求馬』的『可致』與『不可致』來區分。這裡求字是求取得到、致字是達成要求、應字回話答應。『是白馬乃馬也,是所求一也。』說著︰假如『白馬』與『馬』相同無異,那樣談到『求取得到』這事也就該一樣。『所求一者,白者不異馬也,所求不異,如黄、黑馬有可有不可,何也?』是講︰順著上面的假設來說,如果『就求』都無異相同,當然『那白者』不會不同於『馬』,那為什麼『就應』而言,有『黃馬』或有『黑馬』有的『回應答覆』『可』,又有的『回應答覆』『不可』呢?要不就是『可』,要不就是『不可』,二者必居其一,更『明』白的說,它們是『矛盾』的。所以『求馬』,有『黃馬』或有『黑馬』都可以『回應答覆』以『有馬』;然而『求白馬』,有『黃馬』或有『黑馬』卻不可以『回應答覆』以『有白馬』。這樣『白馬之非馬』的歸謬可以『審察』明白了吧!
問︰因為『馬』有了『顏色』,就『非馬』了,但是天下沒有『無色』之『馬』啊?說天下『無馬』真可以嗎?
答︰『馬』當然有『顏色』,所以有『白馬』。假使『馬』『無色』,只有『馬』形而已,哪裡取得『白馬』呢?從『白馬』『有』或『無』區分來看,亦是『白馬非馬』。其次『白馬』這物,是『馬』形『與』『白』色。難道『黑』色『與』『白』色,就成『馬』了嗎?不也是『白馬非馬』耶。
答︰再說『馬』形不必『與』『白』色才成為『馬』,『白』色不必『與』『馬』形才成為『白』。結合『馬』形『與』『白』色,複名才是『白馬』。假如『相與』和『不相與』卻是指的同一個『名目』,這可是不可以的,所以說︰『白馬為□馬』也是不可以的。※註︰『非□』恐誤,改作『為□』
答方之問︰因著『有白馬為有馬』這句話,就可以說『有白馬為有黃馬』嗎?
問方之答︰不可以
從『求馬』之論已明『有馬不同於有黃馬』,就是分別『黃馬』與『馬』的不同;『異黃馬與馬』這事,不就是以『 黃馬□為非馬』嗎?既然以『黃馬為非馬』,又要說此『有白馬為有馬』之事,這不是要叫『飛者』入『池』飛,想將『棺』『槨』放在『不同的』地方,恐怕只是天下的背悖言詞吧。
若說『有白馬不可謂無馬』,是『分離 』『白』色,只就『馬』形而言的;『有白馬不可謂有馬也』中的『白』色卻是『不可分離』的並不可稱之為『有馬』。因是之故所以『有馬』只能就『馬』而言有,並不能就『有白馬』而說『有馬』罷了。也就是說『有馬』並不就是『有白馬』啊。
況且『白者』的『白』是『不定』何物之所『白』,忘了那個『不定』之物也可以。『白馬者』之『白』是『確定』物之所『白』。『確定』物之所『白』非『不定』何物之所『白』也。『求馬』之『馬者』無去取於『色』,故黃、黑皆所以『應』;『求馬』之『白馬者』有去取於『色』,黃、黑馬皆因『與白馬色不同』所以『因色而被去除』,故唯白馬獨可以『應』耳。『無去者』非『有去』也,故曰:『白馬非馬』。
『白』色是各種叫白色的東西,所共有的顏色。有這種顏色嗎?然而『白馬』的白、『白羊』的白和『白狐』的白,雖然在其類中都是稱之為白者,彼此類間確又有所不同,當然也與『共相』抽象的『白』色有所不同。比方說把『白羊』之『白』用之於馬,『那馬』── 羊白之馬 ──或叫做『黃馬』,為什麼呢?因為『白羊』之白近之於『馬類』之黃,雖然它是『羊類』之白。
許多抽象的概念,從『具體』的物來看,不過是『該物』屬性之一。說不定還不是『物理』上的屬性,就像『光』與『色』的不同,更不要說世界上尚有『色弱』之人,若是彼二人爭論『物之顏色』的異同,恐怕最好求之於物理『量測儀器』較好。更不要說它還可以是『模糊』的,舉例說『禿頭』一詞︰設想一個『濃髮』之人『掉一根』頭髮,不會就變成了『禿頭』的吧!那一根一根的掉呢?掉到『哪一根』才讓他成為『禿頭』的人了?果真能說是那一根的『錯』?冬雪陽春,不如踏雪尋梅吧!!
── 弗雷格的理念就是想讓『表達』和『論證』清晰明白 ──